这样的夏日夜晚,是我怀念的~~
第1597片树叶儿
一
夏天的晚上,偷偷拿了旧蒲扇,揣着洗干净的在窗台上晾晒的玻璃罐头瓶,叫上弟弟顺着门口的小河,向东溜到东边的蔬菜地里去,捉萤火虫。
田地间的小路两边野草繁茂,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明明灭灭。
其实我们哥俩是忐忑的,害怕回去挨揍,更怕不在意有萤火虫钻进嘴巴眼睛和耳朵里,因为奶奶说那样肯定不是聋了就是瞎,将来找老婆都难!
可是,这些依然不能够打消我们来捉萤火虫,做一盏好玩的夜灯的念头。
二
晚上热得难受,闷得气都喘不过来了,正好一位同学找过来,喊我出去晃晃。我问作甚么?他小声嘀咕,谈谈人生。我们就出门穿过黑漆漆的小巷子,计划转上五一大街,再拐到镇东头那片开阔地去。
路过文化站门口时,有人守着捂住棉被的冷藏箱叫卖冰淇淋,我们咂咂嘴,把口水咽下冒火的喉咙。澡堂门口也有一群人簇拥着纳凉,几个孩子贪婪又夸张地舔吸着冰棒。影剧院门口居然有三四个冷饮摊子,还有人在吃西瓜。
我们两个人迟疑着,都没有开口说买两根来,不知道是兜里没钱,还是有点,但是不够,要么就是舍不得。
这样又走了一段,前面就是灌溉河堤了,黑漆麻乌的样子,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说,要不还是家去吧!
我想起来家里有现成的西瓜,用井水逼着呢,说是要等爸爸回来再吃,这个点爸爸恐怕要回去了,千万不能把我的那一份也吃了,那就赶紧回去吧,人生嘛不着急谈,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。
三
毕业以后的第一个暑假里,我已经去乡办厂里上班了。有一天下午忽然来了几位老同学,我们一通神侃狂吹啊,因为察觉到大人脸上的不悦,我提议我们出去找家小饭馆吃饭喝啤酒,刚拿了工资,肯定够呢。
在运河堤下面的一家露天的连家店门口,我们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吃喝开来,头顶上是临时拉过来吊在树枝上的电灯泡,在夏夜里纹丝不动,不时有蒙虫愣头青般地撞上去,灯罩发出轻微的脆响,仿佛点燃了烟火的芯子。
一直吃到半夜时分,守在边上的店家指着小电视上满屏的雪花说,差不多了吧?小阿爷你们好散啦!我们中的一个家伙突然兴奋起来,提议再搬一箱大富豪来,一人一瓶,直接吹掉!然后摔了!为什么要摔啊?他把一条腿跷在长凳上,油嘴一抹,很豪爽地说,听响呗!
这样我们一个接一个摔了好几只,店家心疼不已,说可以卖钱呐!
我们几个勾肩搭背在午夜的运河堤上踉踉跄跄地走,去镇上的京杭旅社,到了旅社门口,我们站在晃眼的路灯光圈里,你5块他10块地凑住宿费。这时候有个人才惊觉刚刚他踩在碎玻璃上了,脚板底划了一个口子,疼起来了。
等他们终于都安顿好了,我一个人往回走,沿街的店铺还有不少开着门,门口坐着睡着几个人,夏天的夜真是漫长!
那时候我满心以为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聚会,肯定还会不断地重演,多有意思啊!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,其实它是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了。
所有人的青春,都像小鸟一样不再回来了。
2022年6月6日
星期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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